2018年11月23日 星期五

平權公投——一位大馬居台同志的觀點。



我來自馬來西亞,目前在桃園工作。在即將舉行的大選綁公投,我有些話想說。

  在馬來西亞,我的種族身份是華裔。許多馬來西亞華人有二等公民的感受,因為國家資源優先投注在馬來民族的身上。加上政客的操弄,種族、宗教、文化議題往往引起爭論,至今仍是。華語是華人社群通用的語言,即便華人社群佔據國人總人數百分之二十五以上,但華語還是不被視為官方語言。華語似乎只能在部分社群通用,無法放在路牌、無法用於官方文件,因為一群既得利益者會認為華語不能挑戰國語(馬來語)的地位。但也正因為如此,中文圈子裡頭有一些些空間,讓某些人眼裡的魑魅魍魎能夠苟活。

  我很小就發現自己莫名喜歡看著男性的裸體,但一直到初中二才找到自己。我還記得,午後的陽光照進客廳,我不斷讀著《星洲日報》副刊的專題,因為那是男同志的故事。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對男體是那麼地痴迷,因為我是同性戀。我把自己的身份認同深深藏了起來,不敢讓人知道我喜歡班上或者校內的哪些男生。長大以後,我來到加影唸書,在那裡我慢慢出道,跟網友見面、跟網友上床、看同志議題的中文舞台劇(如《折翼天使》)、去同志夜店(Liquid)、參加歐陽文風的新書座談,一步一步活出自己的同志身份。

  來到台灣以後,我才出櫃。我參與了同志遊行,也參加過了性別議題的活動與團體。我記得我在好性會舉辦的領show營,了解什麼是性別平等、什麼是LGBTSQQ。我從酷兒成長營認識了春美姐,在她號召下我跟一群夥伴組成了小YG行動聯盟,長期關注男同志與愛滋議題。後來因為碩士班的畢業需求,我得參與至少六場次的學術研討會,因此我就開始關注並常參與性別議題的研討會,從中吸取養分,甚至也在學校成立性/別元素讀書會、以及性別基地社,讓自己在學校也有舞台。

  我很喜歡台灣,因為我在這裡很開心。當然我也沒完全忘記自己馬來西亞人的身份,從乾淨選舉集會開始,關心自己國家的其他議題。我參與籌備了數次乾淨選舉集會的台北場,也聲援過安華,跟一群同鄉在社會學年會組成Panel,在台灣討論馬來西亞的各個議題。我們都不滿意執政數十年的國陣政府,但我們一點一點地努力,希望馬來西亞變得更好。

  2013年,馬來西亞舉辦第13屆大選。那年我還是苦哈哈的菸酒僧,沒錢回國。於是我們註冊郵寄選民,在台北投票。那時候民間已對政府不滿,連年舉辦各種議題的抗議遊行或集會。在確定投票日為五月五日後,華人社群興起了一句話『五零五,換政府』。我們的情緒堆疊,期許那一次的選舉可以改朝換代。好可惜,那一年我們沒能如願,國陣票數雖然少於一半,但依舊執政。選舉後,人民的失落持續了好些時候,民間的公民抗議行動似乎有些停滯。

  今年2018年,國陣持續地讓人民不滿。許多從國陣出走的元老與原有的在野黨組成陣線,試圖推翻國陣政府。有了上一次的經驗,今年人民更加積極地投入選舉,例如共車回鄉投票、募資送學生乘車回鄉、協助海外子民攜帶郵寄選票歸國、擔任監票員等。而我也為了投票,特別買機票回去,因為對我們來說,每一票都很重要,一個都不能少。這一次選舉,正如我們期待的那樣,國陣大敗,無法執政。我覺得這次選舉能夠改朝換代,其一關鍵便是『人民因素』,因為許多人都動員了起來。

  去年大法官釋憲後,原以為兩年內同志可以結婚,但所謂的愛家團體發起了公投連署,而平權陣營也提出公投連署相抗衡。從連署到宣傳公投這段時間,我在台灣也看到同樣的光景。為了支持婚姻平權、性別平等教育,不少人走上街頭與民眾溝通,也有人走進陌生的社區在信箱塞傳單,有人的寫出很棒的文章協助大家遊說,有的人在藝術中投注自己的關懷。這時候,我想起了小YG夥伴Bobo以前常說的一句話:『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做同志運動』。許多人不分男女、不分異同,說服他人兩好三壞,不過就是為了讓每一個孩子都能平安成長,每一對有情人都能成眷屬。

  大家一起努力的感覺真的很棒,尤其是看到有些朋友踏出自己的舒適圈,願意嘗試之前沒做過的,讓我欽佩。但我在乎的,就是大家努力的過程中,是否有好好照顧自己呢?尤其是面臨社會與賴群的謠言、惡意,或者包裝在友善面具下的歧視言論,我們都會受傷。你不是孤單一個人,因為你有夥伴陪伴著你,所以難過不必自己扛,可以跟夥伴聊聊天、打打氣。無論明天的公投結果如何,我相信許多夥伴打了漂亮的一仗,因為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。公投只是一時,但性別友善的路我們還是得持續地走下去。

  台灣經歷了數十年的同志運動,已經長出了一些果實,有些果實也在其他國家發芽。我有好些馬來西亞的朋友,回國以後借助自己在台灣的學習,繼續為同志社群付出,感謝台灣這些年來的栽培。期待台灣能夠通過婚姻平權、捍衛性別平等教育,讓台灣在性別議題成為亞洲其他國家的標杆。期待有那麼一天,我可以在吉隆坡的街頭揚起彩虹旗。期待有那麼一天,每個人的自我認同不是被他人界定,而是都能平等地對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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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11月20日 星期二

20181119 在馬來西亞在台賴群的回應


身為一個馬來西亞在台的男同志,也參與了多年的同志運動。如果你願意聽我說,可以繼續看,你也可以因為太複雜的資訊,直接END
從小到大,我常常都有低人一等的感覺。身為華人,國立大學只有部分人能進,自己的語言雖然通用,但不被國家認同。身為同志,過去資源太少,當我看到那麼一點點的資訊,我是讀了又讀,讀了又讀,反复在報章、文學雜誌尋找自己。

來到台灣以後,也都參與了許多次的同志遊行,出席了很多次的講座,更重要的收穫便是了解所謂的『性解放』是什麼,它不是一些人想像中的『鼓吹性愛』,相反的,更是嚴肅探討『性』這個議題,讓我們可以從各種枷鎖中解放出來。於是女性不必再纏小腳、女性可以再嫁、孩子可以從母姓、所謂的男性氣概可以拆解、同性性行為可以好好地討論,種種議題、種種我們在享受的一切便是性解放的成果。
但參與同志運動多年,感覺最不舒服的便是保守人士對於同志的誤解。於是跟同志有關的一切,都要抹去。2003年,因為葉永誌之死,促成性別平等教育法的修訂。性別平等教育涵蓋情感教育、性教育、同志教育等,讓學生可以了解情感互動、性騷擾/侵犯、尊重多元性別等。教育部日前也推出短片,澄清性別平等教育的教學理念,大家可以參考(短片網址: https://youtu.be/fHSCYj96Fwc )。我更佩服的是許多同志、性別團體看見『性愛』的各種面向,所以舉辦了相關議題的講座,例如開放式關係、BDSM文化、性產業的處境等,參與這些講座,讓我有機會去反思自己的刻板印象。但這些議題,並沒有要放在國中小的性別平等教育。但我歡迎在座的各位大人,可以自己來參加講座,別拿著部分團體惡意曲解的文宣,放大自己無謂的恐懼。

這三年,我在台灣找到社團法人的工作,由於社團承接公部門的案子,成立桃園的同志中心。因為這份工作,我有機會服務到更多同志朋友,更清楚同志社群的處境與需要處理的議題。我們曾經舉辦娛樂性藥物的講座,探討有些人使用藥物助性的原因,然而卻被所謂的保守團體惡意攻擊,他們只看到海報,沒來過現場交流,憑著自己對講座的想像就去報警。這下我可知道,為什麼其他同志團體一直被惡意攻擊,因為他們的海報很聳動,即便探討的是認真的議題,但反對團體卻抓著語句不放。在同志中心,我們辦理過情感關係經營、藥物成癮、健康促進、性病防治等各類型議題的講座。其中最受歡迎的便是情感經營講座,因為同志社群常常面臨情感關係的問題,但無法如異性戀朋友般可以跟身旁親友說出口,他們的資源有限。有些人很幸運,因為性別平等教育的實施,他們知道自己不孤單,也可以從校園裡獲得資源,協助自己處理情感議題。但還有更多的同志朋友,沒有相關資源。同志朋友情感關係的其中一個問題,便是關係不受保障,即便在一起很多年,但是終究沒辦法享有配偶間的權益。然而因為法律沒有保障,許多同志朋友無法跟伴侶好好相處在一起,因為他們看不見未來,也影響了當下的情感。

所謂『愛家』的團體雖然在12案中,有提出所謂的『其他形式』來保障同性伴侶的權益,但提出公投案後,近期才研擬所謂的『同性二人共同生活專法』。是的,你們沒看錯,連所謂的『婚姻』、『伴侶』都不是,連專法內容都沒擬定,誰能告訴我專法適合我?我眼睜睜看著學妹可以找到老公,可以註冊,可以訂婚,而我卻在等待所謂的專法?同志社群要的不是什麼特權,不是所謂『優於民法的專法』,而是可以跟大家一樣,可以平等對待。婚姻不應該是異性伴侶獨享,而是可以讓喜歡彼此的雙方,無論男女、男男、女女,都可以享有相關的權益。只需要修改民法的幾個條文,就可以讓大家共享婚姻的好處。
當然你可以為多人關係、人獸交的社群打抱不平,但如果你很想要,請你自己擬定草案、找立委幫你提案或者找一堆人來跟你一起連署提公投。婚姻平權的推動團體沒打算爭取,你可以自己來。但如果你不同意那些你認為亂七八糟的現象,也沒關係,先好好了解同志團體在這一次婚姻平權的訴求,別拿看不見的東西來亂掃射。

針對婚姻平權及性別平等教育,許多站在前線的教師、異性戀的家長,還有各行各業的人士(包含醫護人員、演藝人員、社工界、心裡諮商界、律師、宗教徒)都有人站出來支持,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加入連署( 連署總表: https://reurl.cc/0j7MK )。前文化部長龍應台昨晚也都撰文支持1415提案,公開反對 101112三案,理由如文所示( https://reurl.cc/R0xMr
有投票權益的朋友,大家可以想想:你的資訊是哪裡來?對於多元性別議題,你真的了解嗎?如果讓你有機會,認識多元性別,你會願意嗎?如果你願意,台北有很多同志團體,你可以親自去拜訪、親自去理解。在網路看到短片、簡化的圖文就匆匆忙忙地轉,無助於理解這個議題。惡意曲解婚姻平權及性別平等教育的短文,會讓我感到受傷。

目前我工作的社團是中華身心健康促進暨研究協會,主要負責桃緣彩虹居所(也就是桃園同志中心),地址是桃園市桃園區復興路705樓之7.大家可以在臉書搜尋『桃緣彩虹居所』,在對外服務時間前來。非對外服務時間,我還要處理期末核銷、結案的事,無法抽空。
另外,如果有居住台灣的馬來西亞同志朋友,明年我也想繼續規劃屬於馬來西亞在台同志的互助團體,歡迎有興趣協助、或者『異同』營造同志友善社會的朋友來敲我,我們一起來規劃。


2018年11月16日 星期五

【活動記事】20181115 公投智力測驗?性別平權相關提案裡的細節@天河書屋






  昨天回到元智,跟陳巍仁老師同台,與學弟妹們談性別議題的公投。這是一次講座是蠻有趣的經驗,過去是論文寫不出來,一直躲在老師研究室當助理的知(滋)識(事)份子,如今是坐在講台上,與老師同台演說的知(姿)識(勢)份子。

  但這場講座的表現,我不敢說好。因為PPT是臨時趕出來的,雖然講座主題上個月就說好。而且講座開始時電腦突然出狀況,讓老師花了好多時間在暖場。時間上我也沒掌控好,說了好多自己在馬來西亞選舉時的觀察。以致後面的公投題目與老師的答辯,無法談得詳盡。當下我們僅能就10、12、14案牽涉的同性婚姻議題,做個討論。

  中間答辯是老師提出來的點子,雖然我們的立場相近,但還是要引導同學去思考民法與專法之間會產生的問題。老師模擬盟盟們的語氣來質問,言語犀利,跟一些盟盟在電視台的表現一樣,用漂亮的語言潛藏著對同志社群的偏見。雖然老師的質問,我還算是可以回答。但我由衷佩服站上辯論台跟盟盟爭辯的同運人士,他們可以按捺著心中的不耐煩,條理分明地回應對方論點,我還需要學習。

  講座結束前,我還是提醒各位同學好好照顧自己,因為我看到好多人因為愛家公投的文宣而感到惱怒及情緒不適,我希望每個人都能照顧到自己的感受。講座結束後,有幾位同學來私下詢問如何說服反同人士,我都提醒他們可以好奇對方的觀點與認知,然後找到合適的資料,條例分明的回應、解開錯誤認知,避免帶著情緒當下回罵。有一位同學是因為曾經有不愉快的過去,希望趁這時候做些什麼。雖然她沒說具體情形,但看到她快哭出來的樣子,我覺得心疼。我們的社會發生太多不友善的事情,如果我們任由那些人繼續污衊性別平等教育,默許他們繼續差別待遇,這個社會並不會更好。我們得持續努力,讓這個社會更了解多元性別,了解他們的差異及需求,參與公投是大家可以採取的其中一個行動。身為一個經歷馬來西亞選舉,在台灣居住的男同志是有著這樣的期待:11/24 希望每一位都去投票,因為你們的每一票都很重要。

  無論結果如何,我們繼續微笑地活著,繼續為弱勢付出,繼續戰鬥下去。

2018年8月12日 星期日

《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》——放下「媽媽」的遙控器




  《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》是近期引起大家討論的公視連續劇,劇本改編自同名作品。許多人從劇中看到了自己、看到了(爸)媽的影子。在我看來,全劇五個單元都在敘說兩個元素:「母職」、「控制」。

  劇中五個母親,用不同的方式去教養孩子。有的是單親媽媽,有的是家暴婦女,也有的是雙薪家庭。雖然都是家長,但教養的責任有一大半都落在母親身上,像〈必須過動〉篇裡給媽媽戴上的勳章。女性嫁為人妻後,無論自願與否,都得負擔起教養的責任,甚至得像茉莉媽媽那樣,放棄自由與夢想。在這過程中,如果當父親的與母親教養觀念不同調(例如茉莉父親、巧藝爸爸),那麼母親的壓力則是更大。如果丈夫另有外遇、甚至離婚,媽媽們都得像國淵媽媽自己吞下帶灰的飯菜,把教養責任扛在身上。

  社會給予女性的枷鎖,就是扮演好媽媽、好太太,但忽略其意志自主的個體。所以女人們犧牲了什麼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(男)孩子的成就。女性沒有自己的空間,除非丈夫離開,否則房子是丈夫的,隨時可以賣掉。在家裡稍微可以展現功夫的,就是廚房。如果在大家族裡頭,也要看長輩的臉色。除此之外,女性能展現價值之處也只剩下孩子。所以為了讓孩子考上好大學、「促進階級流動」,媽媽們可是使勁力氣,準備最營養的食物、賺最多的錢,務必讓「其他人」看見。

  「誰在看」呢?也許孩子沒看見,但媽媽們可是看到的,即便小心遮掩了徽章,還是會被經過的人們指指點點。為了逃避自己的無能、也許為了投射自己未完成的夢想,媽媽們很努力的教養孩子,但同時也在用無形的遙控器去控制孩子。

  無論親子、伴侶還是朋友關係,「控制」是很好的一種手段。因為我們期待對方順著自己的意思,遙控器往往是在擁有資源者的手上,例如負責在成績單蓋章的父母、經濟地位較高的伴侶等。不必太多理由,只需要對方服從,還美其名曰:「我是為你好」。但我們的示好,很多時候是一廂情願的,沒真正確認對方的心意。如果對方無能反抗,也許只能在簿子上寫著:「你有問過我嗎?」,激烈一點就是跳下去。如果對方反抗,那麼擁有資源者往往用更激烈的手段去壓制,例如撕毀小說、把胚胎送去「精進」等。

  有時候,可怕的不只是來自上頭,同儕之間也學會「規訓」的手段。像〈孔雀〉篇,著名私校維德高中廢除檢查制度時,同學竟起來抗議,取代教官操作X光掃描器。這不是連續劇憑空想像的劇情,而是活生生地出現在台灣。在台灣,學生比勞工更過勞,早上到下午都在上課,晚上還要去補習班,有好幾次我晚上八點還看到學生們穿著校服離開學校或者補習班。曾經學校違法安排同學上第九節、或者暑假週六上課,當議員向教育局舉報時,竟有相關學校的「學生」在臉書反嗆議員,認為議員管太多。看來,我們的社會已經教會孩子操作遙控器,控制自己與同儕的一舉一動。

  本劇的最後,「政府」摧毀了「反抗組織」的空間,似乎暗示著終究沒有翻轉的機會。我不喜歡這樣的安排,我頑強地相信改變是有可能的。我們可以回過頭來,去看看我們是不是也在用「控制」的手段,要求自己的伴侶、孩子甚至是家長,去完成自己的期待?我們是不是可以多一些好奇,讓自己更貼近對方的內心?無論是家長還是孩子,嘗試放下手中的遙控器,嘗試把自己從「爸爸」、「媽媽」、「丈夫」、「太太」、「兒子」、「女兒」等角色跳出來,認識自己這個「人」,也認識跟你親近的那些「人」,我想結果應該會有些不同。

  我們不需要一百分的「母親」,也不需要一百分的「兒女」,我們可以看見自己的能力、自己的脆弱,最重要是跟自己和解。當我們了解自己,那我們也就不再需要遙控器。


2018年5月31日 星期四

解開性別的束縛,擁抱真實的自己。

  
  最近在台灣,引起熱議的課題很多,包含恐怖情人、性別歧視言論等。我瀏覽一些新聞報導、臉書轉載的評論,感覺這些事情有個共同點,那就是性別平等教育的匱乏。

  在過去,我們的社會在教導男生不能柔弱、要成為家庭的支柱,而相對的女性應該溫柔敦厚,接受男性的追求等。我們有意無意地,把這個社會的人們分成兩組,並遵守組別的規範。於是呢,許多男性認為自己在捷運張開大腿坐著是沒問題的,哪怕造成了別人的困擾。而許多女性總在言行舉止上都得小心翼翼,避免被人認為是妓女,甚至造成家人親友的困擾。更嚴重一些,可能面臨丈夫或男友不合理的要求及對待。幸運一些的,也許能借助法律或其他資源,脫離困境。如果運氣比較糟糕,雙方無法找到合適的相處方式,終究造成悲劇。

  與此同時,男性也因為背負著社會期待,無法示弱,得獨自面對挫折。而許多男性沒學過如何與女性互動,只能憑著自身的想像或者經驗,去討好女性或者控制女性。也因為他們沒學過,所以相處失敗的時候他們會更加挫折,那些失落的感覺轉化成了更深的恨意及更強烈的控制手段,最後產生悲劇。

 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需要性別平等教育,我們應打破那些僵化的現象,讓人們可以成為自己,而非被定義的性別:男性、女性。拋開性別的框架,我們可以擁抱真實的自己,也真正認識他人。我們不需要「女生說不就是要」、「男生就是要man」之類的迷思,也不期望有人會藉由性別刻板印象去攻擊或傷害他人。更重要的是,創造一個性別友善的社會,讓每種樣子都能夠被認同。

  當然,我們不只是要學會尊重多元,也得學會貼近自己的感受。很多時候,我們無法為自己的感受負責,於是把自己的期待加註在別人身上,運用各種手段去控制別人。前些時候,大家掛在嘴邊的情緒勒索便是其中一種控制。於是父母孩子、伴侶配偶為了扮演好自己的「角色」,大家深怕不被認同,於是自願被另一方牢牢地控制。而控制人的那一方,如果沒有察覺自己的問題,就只能重複地在他人身上尋求滿足,甚至不惜傷害對方。萬一受到反撲,他們會逃避自己的責任,同時指責對方(受害者)沒滿足他們的期待。

  逃避,其實是每一個人都會做的事。那並不可恥,因為逃避對我們來說是有用的,至少可以不讓自己那麼痛苦。只是我們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,總有一天得面對自己的陰暗面,看見自己的脆弱。這條路不好走,我也在匍匐前進,也歡迎大家一起來學習。

  期待有那麼一天,我們都能自在地與自己相處,不會受到性別的束縛。

2018年3月7日 星期三

《關鍵少數》——隱藏的人物



  婦女節前夕,再次欣賞這部電影。電影原名為Hidden Figure,figure可譯為數字、人。電影中的其中一個關鍵劇情,便是計算人員得算出數據,例如返航關鍵點、降落的位置等,而這些數字往往藏在細節裡,得靠計算人員找出來。

  電影中最重要的應該是「人」,因為太空署中的精英、人才,美國才能把人送上去太空。當然,白人、男性在太空署中是被看見的,他們的需求也是。相反的,黑人女性的需求往往被忽略,包含最簡單的如廁,以及她們求知的慾望、升職的能力。身兼黑人及女性兩種身份,使得她們處於雙重弱勢的狀態,那些身邊的白人男性、白人女性、黑人男性有意無意地忽略她們,一直到他們被提醒。

  因為凱薩琳的怒吼,主管哈里遜才發現原來他的下屬只能跑到隔壁棟上廁所,在全部白人的辦公室中委屈地拿起沒人願意碰的水壺倒咖啡喝。東側計算組主管米契爾認為自己對有色人種沒偏見,但是她的言行舉止正好凸顯出白人的優越感,所以桃樂斯吐槽說:「我知道你真的這麼以為」。即便是黑人男性,雖然這個國家對黑人不友善,但他們也還是習慣地瞧不起女性。吉姆上校在追求凱薩琳時失言,訝異國家會讓女性處理這麼精密的計算。

  這是《關鍵少數》的背景,1960年代的美國。五十年後的今天,女性的地位有所提升。然而在許多角落還是有性別歧視的情形,無論在馬來西亞還是台灣,網路上常充斥著貶低女性的言論。如果一位女性被抨擊,首當其衝的往往是其外貌身材,而非她說了什麼、做了什麼。即便在日常言論中,我們也有意無意地去塑造女性的樣貌,認為她們理所當然的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、年初二應該回娘家、甚至開起外貌身材甚至是生殖器的玩笑等等。

  這些枷鎖是過去女性主義想要打破的,但往往她們站起來奮鬥的時候,卻被視為作亂分子。例如那些年要求投票的女人們,在保守分子的海報裡被描述成女性可以投票後,男人得很可憐地被鎖在家裡做(女人的)家務;又或者當女性對於群組裡的不友善言論抗議時,就被說女權至上(有趣的是,這些人批評的女權跟我所理解的女性主義很難連接在一起)。人間少見電影中明理的哈里遜主管,面對凱薩琳的怒吼,他會思考甚至去行動,打破有色人種的廁所標誌,說在太空署尿尿是不用分顏色的。我們常見的是像史塔福這樣的男性,有意無意排擠凱薩琳,面對凱薩琳的訴求時只會不耐煩地說:「做你該做的事就好」。

  女性地位提升,但不代表社會對女性非常友善。隱藏的角落與言行舉止,依舊造成傷害。我們不一定要等凱薩琳怒吼,才發現自己的不當言行。如果可以,我們應做得更好。年復一年的三八婦女節,大家會習慣說婦女節快樂,但我會大家別這麼說,好好理解婦女節的由來,進一步認識女性在職場上的待遇(例如升職天花板、同工不同酬等)。如果可以,多閱讀一些女性主義的書,對女性主義多了解一些,破除刻板印象也減少不當言行。

  但願所有女性,都不會再被當成隱藏的人物。



延伸閱讀:
張詠晴/關於三八婦女節,你應該知道的5件事

Fantine/寫在三八婦女節之後,我們想要一個什麼樣的世界?HeForShe的第一步!

Abby/女性主義老是要求特權?當女性主義變成負面標籤...


預告



2018年2月1日 星期四

愛,無懼



打從我加入小YG行動聯盟,關注愛滋議題,到現在桃緣彩虹居所服務期間,觀察到許多人對愛滋有著莫名的恐懼,無論男生、女生,無論異性戀、同性戀,這樣的恐懼無處不在。我覺得這是因為台灣過去的愛滋教育、性教育常訴諸恐懼且片面,以致許多朋友會對性、愛滋產生恐懼或者偏見。

為了讓我服務的朋友能夠放下恐懼,我常參與各種衛教宣導活動,希望透過正確知識的傳遞,能夠讓大家安心一些。在這過程中,我有遇到一些朋友做了很多功課,對於愛滋的知識不會比我少。只是恐懼的感覺依舊存在。我自己猜想,一般人對於避免感染或者感染愛滋以後的生活是不清楚、不了解的,所以感到非常焦慮。

所以這幾年,我以桃緣彩虹居所工作人員的身份,邀請過醫師、愛滋個管師、機構社工、愛滋感染者來居所分享,介紹基本觀念如傳染途徑、討論如何避免感染、愛滋議題的趨勢(如預防性投藥、U=U)、如何與感染者相處等。透過這些講座或分享,讓大家面對愛滋的時候不至於那麼恐懼。當然,今年我們也會努力邀請各界夥伴,來到桃緣彩虹居所跟大家聊聊愛滋與健康的各種議題,歡迎大家關注我們的訊息。

我們的努力是有成效的,許多人了解之後,就放下了心頭的大石。但焦慮的感覺還是纏繞著一些朋友。我在想,會不會是沒處理到人們心底根本的問題呢?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內在冰山,我們很容易看到表層的行為,但冰山底下的感受、觀點、期待等,很容易被忽略。所以有些人會害怕接近感染者、碰觸愛滋議題,另一群人則指責說:『怎麼可以抱持偏見呢?』我想,恐懼的根源是我們應該探究的。只是個人能力有限,所以如果我遇到需要幫助的朋友,除了陪伴,也可以轉介到專業工作者(如精神科醫師、心理諮商師)那裡,由他們來幫忙探索自我。

我自己服務過愛滋感染者、也有感染者朋友(跟護家盟的『同志朋友』不一樣,我的感染者朋友可是活生生的喲),也曾跟感染者發生過親密的互動(羞),可能接觸的機會多,所以我會平常心相待。感染愛滋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恐怖,只是過去社會給愛滋劃上污名,使得感染者朋友要面對的不只是醫療,而是這個疾病帶給大家的污名烙印,進而影響人際與伴侶關係。我其實很感謝感染者朋友,願意信任我,跟我分享他們的生命故事,也感謝一路來碰到的前輩,讓我知道哪些話對感染者其實會造成傷害。像什麼感染者會害人啊、感染者很亂啦,很多話其實聽起來很傷人。


在愛滋去污名的路上,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,我也歡迎大家跟我一起努力。如果大家面臨愛滋議題,或者身邊朋友有需要,可以來居所找我,透過愛滋篩檢諮詢或者相關活動,讓自己多一些了解,少一些恐懼。讓我們一起營造對同志、愛滋感染者友善的空間吧。

2018年1月20日 星期六

《春光乍洩》——這些衝突,真的要從頭來過?




  久聞此片大名,今日才好好看完整部片。以前注意到片子,便是當年轟動一時的床戰,裡頭到底演了什麼,好像有看過部分片段,沒看懂。今日看片,發現黎耀輝與何寶榮相處的一些片段可以討論。

  在片中,兩人相愛卻又互相傷害。明明自己非常在意對方,但嘴巴卻硬著,一點也不退讓。黎耀輝是個踏實認份,卻又很照顧另一半的人,工作再忙也會記得打電話回去問另一半要吃什麼;而何寶榮卻像個小孩較為灑脫,不喜歡搭三十個小時的公車,當另一半感冒了還把他挖起來為自己做飯。

  心理學家蘇珊.坎培爾(Susan Campbell)提出關係發展會經歷五個階段,分別是浪漫期、權力爭奪期、穩定期、承諾期和共同創造期。回過頭來看黎、何兩人的關係,不過是從浪漫期到權力爭奪期的巡迴。何寶榮問:「不如我們從頭來過?」,再度把分開的兩人帶回權力爭奪期。

  兩人相識,很快地進入浪漫期,在對方身上投射出完美的形象、幻想著兩人的未來。黎何兩人在關係的旅程中,想一起去看瀑布,那是他們的夢想。然而車子開呀開的,兩人經歷了多次爭吵,繼而分手。在阿根廷相逢的兩人,卻是嘴不對心。想念著黎的何,在對方盛怒下,才開口說真心話:「我只想要你好好陪我」。但黎在盛怒之下,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宣洩自己的憤怒。在那一刻,我想他在乎的應該是自己的感受、在意的是自己的自尊——「你把我找來,卻又不說清楚要幹嘛。之前說分手,今日對我動手動腳的,你是活膩了吧!」

  因為何受傷,兩人才真正複合,回到了權力爭奪期。黎認為這是最快樂的時光,從那裡開始黑白轉成彩色。他盡心盡力地照顧著傷者,順著何的要求——消毒床墊、深夜買煙、抱病做飯、努力學舞等。我覺得黎做了這麼多的事,是把何當成失能的小孩,怕他跑掉。他發揮了自己照顧人的角色,其實是在控制著何。何確實身上有傷,很多事情做不了,但他享受著傷者的光環,被黎照顧得好好地。何也不會一直處於被照顧者的角色,他是想到處飛的鳥兒,屬於天空的,怎麼可能一直呆在鳥籠呢?於是他半夜跑去閒逛、買煙,有意無意地脫離控制。

  控制是權力爭奪期的關鍵字,許多人在製造一個框框,把自己與對方(伴侶、好友、家人等)塞進去,強迫自己與對方扮演想像中的角色,做對了才被認可。但我們是人不是物,我們有自己的喜怒哀樂,也有自己喜歡或不喜歡的特性。當別人投射期望到我們身上時,我們如果無法完成,自然會逃避。如果對方追上來了,也許就開始宣戰。同理,我們希望某個人扮演好朋友/伴侶/家人的角色時,其實是在控制對方,希望對方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,但別人也會逃避或者抗拒。我們有著期望,常常透過各種手段去控制想要的結果。而對方做不到的時候,我們卻接受不了失落的感受,於是衝突不斷地發生。為了避免更大的衝突,有些人會冷漠以對,也有些人會分離。

  黎發現自己無法控制何,於是用藏起護照的手段試圖控制對方。何今天能夠自己跑去買煙,明天他可能會走更遠,也許有那麼一天,他就不見了。黎是擔憂的,他害怕再度失去何。他藏起護照,因為他知道人在異鄉,沒有護照就難以行動。但這樣的手段已經超出何所能夠忍受的,於是憤而離家。從此以後,兩人不再相見。即便何再度回去,黎也不在家了。兩人分別看著瀑布,一個是真實的,一個是燈罩上的,兩人都流下淚來。

  在桃緣居所的電影同好會活動,我們觀賞了這部20年前的片子。對照曾經閱讀的書籍,志工夥伴的分享導讀,我在黎耀輝身上看到自己,也知道為什麼何寶榮要從我的鳥籠裡飛走。

2018年1月14日 星期日

《當我們崛起時》——那些年,他們為愛奮鬥


  《當我們崛起時》(When We Rise)是一部美國連續劇,用八集的篇幅述說幾個主角在四十年來經歷的同志運動。這些主角真有其人,如Cleve Jones,他曾經在Harvey Milk辦事處擔任實習生,也是愛滋被單的發起人;例如Roma Guys,她早期關注女性運動,與一群夥伴創立了仕女大楼(The women's building),讓女性可以不受男性影響自由自在地生活;例如Ken Jones,是個經歷越戰的黑裔士兵,後來也積極參與同運。

  除了這三個主角,片中也出現了很多真實人物,例如設計彩虹旗的Gilbert Baker、跨性別運動者Cecilia Chung、舊金山衛生部第一位出櫃的公務員Pat Norman等。導演透過這些角色,帶著觀眾走入時光迴廊,回顧那些發生在美國的真實事件。除了演員的演繹,片中也大量夾雜真實的影像記錄,例如Anita Bryan在節目上呼籲民眾反對同志、克林頓總統與夫人在白宮前廣場參觀愛滋被單的展出、歐巴馬總統於電視上發言表態支持同志等。

  故事從1970年代開始說起,那個時候女性、同志、黑人都是被歧視的。女性要辦個女權的集會被警方蔑視及鎮壓,黑人進入白人酒吧還會被側目,更不用說是LGBT了。那時候已出軌的同志政治人物,得理一個不那麼gay的頭髮,才有機會在深夜的電視節目發表言論。這幾位主角,在那個時代的召喚下,相互結合對抗不公不義。他們經歷了Harvey Milk競選為市議員,也面臨了突發爆發的愛滋病毒,一步一步地,他們走到了今天,親眼目睹最高法院裁決,同性婚姻是受到憲法保障的。

  在這段過程中,我覺得導演似乎要透露一個訊息:「有愛成家」。這裡的「家」不是狹隘的定義,而是一個讓大家有歸屬感的空間。像Roma跟一群女性主義者創立的仕女大樓,庇護那些受到男人傷害的女性,也讓許多女性可以不用依靠男人,在這裡生活。她們可以自由自在地,在這裡討論女性的各種議題。在愛滋疫情爆發的時候,仕女大樓也收容了感染愛滋的男同志,大樓裡的女性一起協助男同志打這一場戰。

  許多同志在家人面前都得隱瞞自己的性別認同或性傾向,來到舊金山才能做自己。他們受到Harvey Milk的號召,團結起來把舊金山打造成同志的樂園。但面對恐同的暴力,他們得隨身帶著哨子,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可以互換附近的兄弟來保護自己。這樣的方式是有效果的,至少他們不會因為落單而遭遇危險。舊金山就是他們的家。

  但有了家的感覺還是不足夠的,沒有法律的保障,什麼都不是。在劇中,Ken Jones在伴侶死後,自己跟伴侶生活的家也被奪走,他無依無靠,只能投奔好友的家。這也是後面幾集一直在鋪陳的,美國同運人士爭取同性婚姻的過程。因為「婚姻」一詞,是有意義的。即便Roma年輕時跟一些女性主義者,都在抨擊傳統婚姻制度對於女性的剝削,但最後她也「政治正確」地跟伴侶Dianne結婚了,成為女兒實際上的另一個媽媽。(女兒Annie是Dianne所生)

  除了同婚議題,這部劇其實也有帶到其他議題,除了早期的女性、黑人,後面也提到了醫療政策。一個在舊金山生活的異性戀家庭,太太遇到了絕症。可是當時候舊金山的政策,並沒有保障他們的醫療權利,只能讓他們等死。為了爭取鄰居的權利,Roma也積極爭取市府的預算,打造全民醫療的友善城市。又例如Cecilia Chung,她飾演的跨性別就曾經遭遇到暴力。而這是劇中沒有處理的,即便同婚合法,但對於LGBT的暴力不見得就終止。人們還得不斷地努力,去爭取一個適合居住生活的空間。

  Cleve Jones寫了一本書,記錄了他在過去數十年的經歷,書名為《當我們崛起時:舊金山時代的到來、愛滋以及我在運動中的日子》(暫譯,原文為When We Rise: Coming of Age in San Francisco, AIDS, and My Life in the Movement)。希望有機會閱讀到中文版,好好了解美國四十年的進展。

  當然我也期待馬來西亞能有這麼一天,同志運動能有一定成果,同時也把過去前輩們經歷的那些日子,用書籍或影劇記下,讓更多人知道那些為愛奮鬥的故事。

預告



延伸閱讀:
1. 柯志遠/《當我們崛起時》感人肺腑的彩虹史http://www.twgreatdaily.com/cat129/node1448051

2. 黃采薇/當我們崛起時/藏在進步偉大背後的斑斑血淚
https://www.nownews.com/news/20170316/2437900

2018年1月4日 星期四

【悅讀筆記】揚起彩虹旗,邁進大同世界。




書名:《以進大同:台北同志生活誌》
作者:林佑軒、馬翊航、張瑜、陳栢青、陳韋臻、喀飛、翟翱、蔡雨辰
出版社:文訊雜誌社



  在陪伴急診病人等待住院病房時,把這本書給翻完了。

  我想起十幾年前,翻閱《揚起彩虹旗》的那種感動。那時候人在馬來西亞的大將書行上班,用員工優惠買了幾本書,其中一本便是《揚起彩虹旗》。讀著眾多前輩們的文章,想像那個時代的風起雲湧,敬佩著他們的努力。在我來到台灣就學後,也嘗試為同志社群做些什麼,今天人已畢業,在同志中心工作,為社群付出。

  去年十月,耳聞此書出版。與友人到紀州庵文學森林觀展時,買了兩本。這場展覽的主題為「以進大同:台北同志文化地景特展」,從十月中展至月底。裡頭羅列了許多文物,例如同運前輩祁家威的彩虹服飾、早期《女朋友》雜誌、三溫暖的展示品等,現場也用兩面牆,一面是描繪台北車站周邊的同志地景,簡介各式各樣的空間如公園、三溫暖等;另一面牆位於二樓,記錄著曾經發生的真實事件。

  這本書的名字與展覽相同,書中分成兩輯,第一輯是回溯台北的各個同志文化地景,包含新公園(二二八公園)、西門紅樓、三溫暖、gay bar與t bar等,用文字帶著讀者走過時光隧道,探訪那些依舊存在或消逝的空間。第二輯則是從媒體與事件出發,帶著讀者去認識各個出版社、重要的文本、劇場、影視作品,還有同志交友文化從實體空間到虛擬空間的歷程。其中兩篇便羅列了台北同志組織/集結/運動的年表(1989-2017),以及台灣同志文學年表(1961-2017),盡可能記錄了那些重要的事件。

  這本書僅鎖定在台北市,鮮少觸及其他縣市。也許過去非都市的空間更加封閉,人們很難現身,打造在地的同志文化,更不用說保存重要的文獻。基本書坊的社長邵祺邁籌備的「同舟:華文LGBT文史資料檔案館」,便是為了收存華文世界(不只是台灣,也包含中國、香港、馬來西亞等)的史料,包含書籍、剪報、影像或錄音檔案等。史料的保存,就是為了後人能夠藉此了解過去,展望未來。

  當我們揚著彩虹旗浩浩蕩盪向前行時,別忘記腳下走過的路,那是由前人的血淚鋪出來的。